赵金闪和罗玉兄夫妇在巡护路上。记者 白之羽摄
深冬的戈壁滩,直到中午温度才会稍微高些。早上起来,罗玉兄熬一壶浓浓的奶茶,就着馕吃完早饭,开始房前屋后地忙活收拾。
到了12点多,她和丈夫裹上厚厚的军大衣,骑上摩托就出发开始每天的巡护了。
这里是新疆维吾尔自治区哈密市七角井村,“百里风区”是它的另外一个名字:一年中接近一半的时间都在刮大风,有时甚至可达12级。
这里也是荒漠植被恢复区,6万余亩胡杨、骆驼刺等荒漠植物安静生长,固住遍地沙砾。
在这里,赵金闪和罗玉兄夫妇已经生活了大半辈子。他们夫妇都是哈密市伊州区林业和草原局的护林员,扎根东天山脚下,守护着这片绿。
每天20公里的巡护,工作倒不难,只需要看一下围栏有没有破损,有没有动物进入,有没有车辆或其他人类活动的痕迹,但恶劣的天气和道路条件却是最大的障碍。“这边刮风厉害得很。现在风太大林草局会通知我们不要出门,但以前天气预报和预警没有那么及时,途中遇到大风,我们就只能躲在胡杨树后面或者在红柳丛里避一避。”赵金闪说。
路只能勉强称得上是“路”。“摩托车只能开上一段距离,后面的路程全需要步行。巡护完一段围栏后,再返回来骑上摩托车去下一段围栏。”赵金闪说,以前没有摩托车,每天要在盐碱地里步行10公里,几天时间才能巡完全程。而一脚踩下去就会陷到脚踝的盐碱土层,像长出手一样拽住人们的脚。
地处荒漠中心,七角井村没有通信信号,只有微弱的互联网信号。微信几乎成了对外联络的唯一渠道。“七角井管护站下雪了,人员安全,一切正常”“由于下雪,信号刚来,本周巡护四次,一切正常”“七角井刮大风,天气很冷”……只要条件允许,赵金闪和罗玉兄都会出现在那些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地方,拍下照片、传出讯息。
二三十年前,七角井村尚有五六百人。1995年,在当地政府的协调下,七角井村整村搬迁到200公里外的安置点,而不舍故土的赵金闪和罗玉兄留了下来。“从小在这里长大,没想过离开。”罗玉兄说。后来,她了解到这里的植被可能需要管护,“如果总要有人来看护,为什么不是我呢?”
从1995年到2005年的10年间,尽管没有任务、不发工资,罗玉兄还是自愿担任了“护林员”。2001年,罗玉兄在安置地的党支部入党,成为七角井村的第一名女党员。2005年,她成为一名正式的护林员。2013年,此前在外“跑大车”的丈夫赵金闪也回到这里,加入了护林员队伍。
一年年过去,戈壁滩发生了明显的变化。
环境越来越好。“之前沙尘暴经常遮天蔽日,在屋子里都要点蜡烛。”罗玉兄说,近几年严重的沙尘天气越来越少,而且洪水也越来越少了。
野生动物越来越多。“灰鹤、秃鹫、野兔、野猪、狼,这些在管护区里都见到过,黄羊这几年越来越多。”赵金闪说。
群众的环保意识越来越强。“前些年,经常有人刻意破坏铁丝网赶牲畜进来吃草,现在环保宣传力度大,这种情况越来越少了。”罗玉兄说,盗猎黄羊或者偷挖草药的人也没了踪迹。
“比较难挨的还是无聊吧,特别是之前一个人的时候。”罗玉兄笑了笑说,“现在都过去了。”如今,白天巡护,夫妻两个人在一起,手机里也多了不少照片。到了晚上,两个人一起看看电视。2015年,靠着上级部门的支持,这里安装上了三块光伏板和一块蓄电池。家里那台18英寸的小电视,是女婿4年前买的。
“女儿很优秀,读书的时候每次都能考班级第一名,现在嫁人了,外孙女都可以帮着打扫卫生了”“儿子要结婚时,要双方父母见面订婚,可我们两个不能一起出去,拖了又拖……”说到自己的孩子,两口子的话明显多了起来。
“有人在办公室里为社会做贡献,我们在戈壁滩上做贡献,应该会干到干不动的那一天吧。”罗玉兄说。
《 人民日报 》( 2020年01月21日 04 版)